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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章 匕現(第二更,求訂閱,求月票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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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畢竟不甘引頸就戮,仍想要負隅頑抗。不論賀文程問什麽,他都一概不予回答,打算用拖字訣一直耗著。

賀文程卻是並沒有動怒,而是叫錦衣衛押進來一個人。

當陳覆看到被壓進來蓬頭垢面的這個人後,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。

這個人不是別人,正是盛貴堂賭坊的東主曹睿。

他被五花大綁著,發髻被打散,蓬頭垢面如喪家之犬,著實狼狽不堪。

陳覆不甘的閉上了眼睛。

怎麽會這樣?

看到曹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。

錦衣衛一定是順藤摸瓜尋到了賭坊,把他要轉移的銀子全部截住。

話說回來以錦衣衛的手段做到這點並非什麽難事。

“陳覆,你還不肯招認嗎?”

賀文程冷笑一聲道:“負隅頑抗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,你若肯招認,朝廷沒準會從輕發落。”

賀文程開始攻心,可陳覆哪裏會信。

若他貪的是一般的銀子也就罷了,偏偏他貪的是修建河堤的銀兩。

他貪了絕大部分的銀子,修建河堤選用石材自然是偷工減料。朝廷豈能放過他?

現在若是招了,那是必死無疑。若是不招,還能拖上一拖。

“縣尊,您就招了吧。那些銀子都被他們扣下了。您便是不招也沒用啊。”

曹睿亦開始勸說陳覆,但陳覆卻是一副任你舌燦蓮花,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。

賀文程見狀也不惱,他走到陳覆身邊,貼著他的耳朵道:“你若供出遼王,本官保你不死。”

陳覆身子一顫,黯淡的眼眸中閃出光彩來。

他在官場浸淫多年,如何聽不出賀文程的言外之意?

原來賀文程真正要辦的人是遼王,弄他只不過因為他把貪汙來的一部分銀兩送給了遼王。

如果他現在向賀文程“坦白”,把遼王的罪行公之於眾,他肯定會被從輕發落。

陳覆心動了。

事實上他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
當初他把貪汙來的銀兩拿出一部分獻給遼王,是為了利益。現在他出賣、攀扯遼王也是為了利益。

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。

君子克己覆禮那一套是忽悠人的,真正做起來有幾個願意的?

陳覆信奉的信條是死道友不死貧道。

別說讓他坦白行賄遼王的事實,便是讓他編造出子虛烏有的東西來他也不會有任何猶豫。

“請告訴下官該怎麽做。”

陳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抱住賀文程的大腿便慟哭起來。

哭著哭著鼻涕眼淚就抹到了賀文程的褲腿上,弄得賀禦史好不尷尬。

“咳咳,你且起來說話。”

賀文程受不了陳覆的肉麻,清了清嗓子下了吩咐。

“哎,哎。”

陳覆連連應道。

他顫巍巍的站起身來,身子微微前傾,作出一副恭順聆聽的樣子。

賀文程擺了擺手道:“其實很簡單,這件事主謀是遼王,你只是礙於王威不得已才犯下大錯。本官說的可對?”

“對,就是這樣,就是這樣啊。”

陳覆見賀文程有意替他開脫,心裏直是樂開了花。

“遼王主動找到下官,說想要從修建河堤的銀兩中抽一部分,便叫下官扣出一些來。下官不敢違抗王爺,一時糊塗才鑄成大錯啊。”

賀文程為陳覆點了個方向,陳覆毫不猶豫的順著賀文程的意思說開去。

二人極有默契,不愧都是混官場的。

賀文程微微頜首,沖一旁的書吏吩咐道:“把他剛剛說的都記下來。”

由於雙方有了默契,審訊進展很快。

不一會陳覆就將遼王如何威逼於他,如何借他之手貪掉修建河堤銀兩全部招了。

書吏將記好的口供送到陳覆面前,陳覆未作猶豫便按好了手印。

“你做的很好。”

賀文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陳覆又燃起了希望。

只要能夠保住這條命,讓他去做什麽都可以。

賀文程一甩衣袖,拂然而去。一眾錦衣衛緊緊跟在他身後,眾星捧月一般。

有了陳覆的這份口供,賀文程終於有了發難的理由。

他命錦衣衛帶著一眾衙役和巡檢司兵卒圍住了遼王府,逼遼王出府接受質詢。

遼王朱憲爀聽聞王府被包圍直是大怒,親率一眾王府護衛從大門而出。

經過永樂大帝的削藩,現如今親王已經沒有親屬軍隊,故而包圍王府根本不必動用衛所軍隊,僅僅用衙役和巡檢司兵卒足矣。

但遼王畢竟是個王爺,幾百人的家丁護衛還是有的。

雙方就這麽對峙著,氣氛十分緊張。

“遼王殿下,本官奉皇命巡查湖廣,及至荊州查出縣令陳覆貪墨修建河堤銀兩。經過審訊,陳覆招供一切都是遼王殿下指使的。不知遼王殿下作何解釋?”

到底有一方要先打破僵局。

賀文程自問已經十拿九穩,便氣勢十足的質問了起來。

“汙蔑,這都是汙蔑!”

遼王朱憲爀氣的渾身發抖:“賀文程,你竟然因為一個罪臣之言就包圍了本王的王府,你該當何罪!”

朱憲爀料想到張居正會對他發難,但他沒想到這一切會來的這麽快,他沒想到張居正敢如此赤裸裸的調動錦衣衛,完全沒有一絲顧忌。

他畢竟是遼王,是朱明宗室的代表,怎可如此受辱於人?

今日便是玉石俱焚,他也不能束手就擒。

“遼王殿下言重了。若僅論身份,下官自然無法與遼王殿下相比。但下官此來是奉了朝廷之命,是代表了陛下。難道陛下沒有資格質詢遼王殿下嗎?”

“你!”

賀文程雖然說得雲淡風輕,卻是笑裏藏刀,朱憲爀被氣的渾身發抖,卻是反駁不得。

但朱憲爀轉念一想,似乎賀文程也有漏洞。

巡按禦史確實代表了朝廷,可錦衣衛又是怎麽一回事?

難道從一開始他們就篤定自己有罪,派來錦衣衛搜集罪證?

“你說你代表朝廷巡視湖廣,好。那這些錦衣衛怎麽解釋!”

“錦衣衛?”

賀文程作驚訝狀。

“遼王殿下說的可是他們?”

“明知故問!”

朱憲爀憤憤道。

“這真是巧了,他們此來是辦另外一樁案子。只不過下官查案正巧查到了殿下這裏,便請他們過來搭把手。”

“放肆!”

朱憲爀覺得他被賀文程耍了。

“你在耍本王嗎!”

第二百零一章 王命旗牌(第三更,月票500票加更,求訂閱,求月票!)

賀文程冷笑一聲道:“下官說了是奉皇命巡查湖廣,王爺不信。那便只好請出王命旗牌了。”

王命旗牌?

遼王朱憲爀徹底懵了。

站在錦衣衛身後的寧修暗暗嘖嘆,王命旗牌真是個好東西,關鍵時刻就是有震懾力。

朝廷有時會授予欽差王命旗牌,允準其便宜行事。

得到王命旗牌的臣子,就相當於獲得了天子的授權,可以在軍事、司法、行政領域享有臨時裁決權。

譬如處決逃兵、逃將,拘捕官員。

擁有王命旗牌的官員權力不可謂不大,甚至有先斬後奏的權力。

當然,有了王命旗牌也不是說就可以無所顧忌的殺人的。

武官的話,一般只能未經審理處決副官也就是參將級別的。

文官的話,最多只能處決縣令級別的。

也就是說賀文程若想先斬後奏,最多斬了縣令陳覆,對遼王這種級別的是肯定奈何不了的。

但斬殺不了不意味著不能拘捕彈劾。

畢竟他有王命旗牌在身,就是代表了中央朝廷,代表了天子。

王爺再大能有天子大?

若是遼王拒絕束手就擒接受質詢,那就相當於謀反。

棋牌官將王命旗牌高高舉起,遼王的臉色陰沈不定,良久還是暗嘆一聲跪了下來。

“臣朱憲爀拜見陛下,吾皇萬歲萬萬歲。”

王命旗牌在某種意義上比聖旨更給力,因為聖旨只是針對某一件特定的事情,而王命旗牌是授予欽差裁決權。

在代表天子巡牧期間,欽差可以憑借王命旗牌狐假虎威,享受那種唯我獨尊的快感。

寧修見賀文程一臉得意的樣子,心道可把你給牛逼壞了......

遼王此刻都要氣炸了。

他雖然是遙沖天子行禮,卻讓賀文程占了便宜。

“遼王殿下,請起吧。”

賀文程享受了遼王的‘叩拜’,心中十分得意。

他虛擡了擡手,示意遼王起身。

方才他是代表天子,故而遼王沖他叩拜行禮。現在遼王已經履行了臣子的禮儀,若是賀文程還拿著雞毛當令箭就太過分了,若是被遼王抓住不放反將一軍,反而不美。

他已經穩勝不敗,沒必要給遼王機會反擊。

不過遼王畢竟是親王,在給他定罪之前賀文程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跋扈。

遼王站起身來冷冷道:“欽差想問些什麽盡管問吧,小王一定知無不言。”

頃刻之間遼王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,連寧修都沒有想到。

就像他也沒有想到賀文程此行竟然帶著王命旗牌。

通常情況下,王命旗牌只會授予欽差。因為品級的緣故,多是巡撫、總督一級的大員。

巡按禦史雖然也是欽差,但畢竟只有七品,品級過低,授予王命旗牌的情況還是比較少的。

但少並不是說沒有,這也體現了大明官制中典型的小官大用。

有王命旗牌在身,再加上一眾錦衣衛在暗中配合,怪不得賀文程胸有成竹。

寧修此刻真的是學到了。

在大明的官場生態體系中,最重要的就是君王的意志。誰能夠獲得君王的信任誰就能站在食物鏈的頂層。

區區一個王命旗牌都能讓親王底下高貴的頭顱,更不必說簡在帝心的權臣了。

在大明歷史上,真正能夠做到簡在帝心的臣子無一例外不是權臣重臣。

這就是人生奮鬥的方向啊。

“這裏不是問話的地方,遼王殿下不若隨本官往知府衙門走一趟吧?”

賀文程這話雖然是用的問句,但實際上卻是不容置疑的。

遼王顯然也明白這點,他輕點了點頭道:“善。”

賀文程直是大喜。

他之所以要讓遼王跟他去知府衙門接受質詢,就是為了徹底的架空遼王。

遼王雖然沒有親屬軍隊,但畢竟還有幾百名王府護衛。

若遼王真的狗急跳墻想要魚死網破,僅僅靠衙役、巡檢司的兵卒以及一幹錦衣衛,賀文程真沒有必勝的把握。

而如果把遼王‘騙到’府衙,他就成了甕中之鱉,可以隨意拿捏。

遼王當然知道賀文程打的什麽如意算盤,但他沒有辦法只能選擇服從。

如果他現在拒絕,等於承認自己心中有鬼,且有抗旨不尊的嫌疑。

畢竟欽差就是代表了天子,這個罪名他擔不起。

遼王府的護衛統領頗為擔憂的上前跟去,遼王卻是一甩袍袖道:“爾等不得放肆,本王去去便回。退下!”

此刻這位王爺身上倒真有幾分太祖、成祖的影子。

寧修頗為感慨。

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呢。

張居正其實是對這位王爺有恩的。若不是張居正的舉薦,這位王爺現在不過是個廣元郡王,如何能夠覆遼藩,繼王嗣?

他卻恩將仇報,搜集張居正的黑材料,企圖搞死張居正。這種時候張居正反擊便是再正常不過了。

如果張居正不反擊,那才是腦子有問題......

這種政治鬥爭本來就沒有對錯可言,有的只是勝負。

強者為尊,這是玩政治游戲的人都明白的道理。要怪就怪遼王的實力比之張居正還是弱了吧。

王府一眾護衛、宦官、婢女眼瞅著遼王被錦衣衛帶走,卻無一人敢上前。

一來是因為方才遼王已經下了死令,二來是因為他們確信遼王此番是兇多吉少了。

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急著和遼王撇清關系,又怎麽會主動的往前湊呢?

畢竟,這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。

世態人情,不過如此。

遼王無意間瞥見了人群中的寧修,冷冷一笑拂袖而去。

他就是敗在了這個人手中吧?

那個‘賬本’一定就是此人呈遞給張賊的。

他真後悔當時沒有傾盡全力斬殺此人,但現在一切都晚了......

寧修並沒有一同前去府衙。

他的使命已經完成,剩下的就要看賀文程的了。

人最難的就是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,該出頭的時候出頭,不該出頭的時候切莫要逞強。

寧修這個時候若是再強自出頭表現,只會搶了賀禦史的風頭。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。

對他來說遼王這個隱患被除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,至於功勞多寡反倒是小事。

寧修相信張居正的心中有一桿秤,從他把那份寫滿黑材料的‘賬本’叫人送到張居正的手上時,他就已經在張閣老的心目中獲得了一席之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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